《無量壽經》與淨土法門

關係重要論

 

律航法師著述

 

一、緣起

二、《無量壽經》的傳譯及會集

三、大經少研讀者弊害

四、《無量壽經》的綱領

五、《無量壽經》的要旨

六、研讀大經的參考

七、淨土法門的瞻望

八、結論

 

一、緣起

 

余學佛甚晚,行年五十,皈依三寶,專修淨土法門,持誦《阿彌陀經》(以下簡稱小本),對於《無量壽經》(以下簡稱大經),偶一閱讀,每覺其文句艱澀敖牙,未終卷而止。三十四年抗戰勝利,余因職務,由西安調往北平,得親近淨宗諸大德,其中尤以慈舟老法師及夏蓮居老居士,諄諄開示:「修行淨土,必須研誦大經」等意義來勉勵,並蒙講解要旨。爾後方知大經為如來稱性之極談,眾生本具之化儀,一乘之了義,萬善之總門,淨土群經之綱要,一大藏教之指歸。是故向稱淨土三經(即《無量壽經》,《觀無量經》,《阿彌陀經》等專說念佛法門),為念佛法門之根本經,而不知《無量壽經》,尤為根本中之根本也。三十七年七月,由平來台,負師命弘揚大經,曾將會集本重印兩次,流通罄盡,復以未有精詳註解為遣憾。四十五年泰國廖振祥大護法,發心影印隋代沙門慧遠大師《義疏》,即以原本郵寄,四十六年由香港佛經流通處承印寄臺百本,印刷精美,讚莫能名,當即分贈各大寺廟與各大醫院以及專修淨土諸大德。為冀輾轉流通,前後宣講六次。近接香港正覺蓮社社長覺光法師來函,為該社第四屆百零八週念佛紀念特刊徵文,余深感正覺蓮社既以宏願毅力提倡念佛法門,尤應盡力宣揚大經,就近重印大經遍界流通,人各一冊,則將來「佛聲遠震三千界;人間遍種九品蓮。」可為預卜也。故不揣固陋,特草斯論,慶祝正覺蓮社,功德無量。

 

二、《無量壽經》的傳譯及會集

 

本師釋迦牟尼佛,度生心切,特於八萬四千法門之外,宣說門餘大道,即此信願力外,兼仗佛力的念佛法門。首說《無量壽經》,為淨土諸經的綱要。大經東來最早(相傳後漢桓帝時由西域僧伽賚來梵筴),譯本最多,自漢迄宋凡十二譯,宋元而後,僅存五本。此五本中(一、後漢知伽讖譯,二、吳支謙譯,三、曹魏康僧鎧譯,四、唐菩提流智譯,五、趙宋法賢譯),互有詳略,初心學者,遍讀為難。王龍舒居士取漢吳魏宋四譯,匯為一本,意在便於初學,往往取繁遺要,改深為淺,蓮池大師謂其抄前著後,未順譯法。彭二林居士因不慊王會,又取康譯刪其繁冗,節為一本,謂可救龍舒之失。夫龍舒之誤在所會四譯之中,二林節刪僅限康本一譯之內,為例不侔,云何補救?魏默深居士復取五種原譯融會為一,文字簡潔,遠過龍舒,而率增乖舛之弊,仍復不免。最近鄆城夏蓮居居士,又會集漢唐宋五種原譯,名為《佛說大乘無量壽莊嚴清淨平等覺經》,佛學界尊宿稱為後來居上,可補王彭魏三家節會之失,然亦有人謂佛經不可節刪,以免後世改經之流弊。總之現存在大經五種原譯之外,尚有節會四本,而猶未能普遍流通者,古德所謂:「眾生福薄,大經塵封,提倡無人,佛恩難報。」每憶斯言,不禁感慨系之。

 

三、大經少研讀者弊害

 

釋迦世尊懸記「末法時代,億萬人修行,罕一得度,唯依念佛,可度生死。」此時正像早已過去,人根劣陋,唯此淨土法門,最為契機。然竊觀今之習淨宗者僅持小本,於小本僅持秦譯,問以法藏因地,不知也!何者無量壽?何者無量光?茫然也。叩以濁世惡苦,往生正因,與夫持名方法,亦多瞠然無以應也。乃至詢以依正莊嚴,修行次第,亦僅能粗舉七寶、八德、三輩九品、四十八願之名目,而於其內容仍不知也。噫!理既未明,信何能深,信尚未堅,而欲使之一門深入,不惑他歧,難矣。而欲使之不動不搖,一向專念,以期達到一心不亂,得大輕安,得大解脫,抑又難矣。現像如此,而欲使之普遍弘揚,而欲使之折伏魔外,而欲使科學知識階級,低首降心於淨土之門,此又難之又難,幾於不可能矣。以無上甚深微妙法門,竟使一般盲目者流,視為消極厭世自了送終之具,豈不太可哀耶。此何以故?佛徒不研讀大經故,法師不弘揚大經故,大經無完本而又不遍觀各種原釋故,諸家節會之本,又皆未能盡美盡善故。總集以上諸因,所以近代念佛者如牛毛,而往生者如麟角,其弊害詎可勝言歟!

 

四、《無量壽經》的綱領

 

大經五種原譯之本,雖然互有詳略,而佛說要旨,綱舉目張,有條不紊。就正宗分而言,以宣說無量壽佛所行、所成、所攝三大綱領,賅括無遺。言所行者,宣說彼佛因地本所起願,本所修行。言所成者,說彼佛為何成就法身,為何成就淨土。言所攝者,普攝十方有緣眾生同往彼國。淨土行人,若能時常研究讀誦,則若網在綱,提領衣至,決無甚難之處。無奈僅持小本,沿故蹈常,而不探求大經,竟令法寶埋沒,惜哉!

 

五、《無量壽經》的要旨

 

復次大經綱要既明,更要探索要旨,今就我十餘年研讀大經和參訪大德所獲一得之愚,擇要謹列如左:

 

(一)明信佛智

 

即對於佛的不思議智、不可稱智、大乘廣智,無等無倫最上勝智,須生深信,不得絲毫懷疑。如經中說:若有眾生,不了佛智,於佛勝智,懷疑不信。然猶信罪福,修習善本,願生其國。此諸眾生,命終之後,生彼邊地,壽五百歲,不見三寶,謂之胎生,故知對佛智慧生疑惑者,為失大利。蓋佛說淨土為不可思議的特別法門。而近代自命宗說皆通之人,往往憑自己所學或法相宗或三論宗或般若宗,竟以一孔之見妄測佛智,認為淨宗的帶業往生,橫超三界,一生成佛等,皆有問題,而不知佛已明言難信之法不可思議,豈非自招謗佛、謗法之阿鼻禍殃耶。

 

(二)深信自己善根

 

大經云若有眾生,「於自善根,不能生信。由聞佛名,起信心故。雖生彼國,於蓮花中不得出現,彼處華胎,猶如園苑宮殿之想。」(夏蓮居會集本)釋尊成道時,就說大地眾生皆有如來之智慧德相,這是我佛大悟後首次開示,一切眾生絕對可成佛的。然每見念佛行人常說:「我的業障重(或說我的智慧淺),恐怕不能往生罷?」這真是鄙視己靈,不信自己本具佛性,但既不信己,安能信佛?信既不深,願亦不切,寧非盲修瞎練耶?

 

(三)廣發菩提大願

 

大經三輩往生的正因,以發菩提心為共同的條件。換言之,即若不發菩提心,即不能往生。云何為菩提心?即自度度人的大慈大悲心。由此可知淨宗為絕對大乘,決非定性二乘所能趨入,故發菩提心高於一切。經云:修行不發菩提大願,終成魔業,遑論往生。大心凡夫,初發大願,便同等覺,故此經為菩薩藏的頓教法門,行人不可不知。

 

(四)一向專念唯求往生

 

小本重一心不亂,大經重一向專念。一向者,約時間和空間兩層解釋:以時間論,即自始至終,綿密不斷也;以空間論,專心繫念西方,照準一個方向絕不絲毫偏差也。專念者,一心繫念西方極樂世界,唯求往生也。人間富貴固不足以移其願,即天上勝妙娛樂,亦不能動其心,其唯求生西之心願,比鐵石尤堅。一旦臨命終時心佛顯現,他佛自應,如影隨形,如響應聲,法爾如是,因果無差。

 

(五)修諸功德至心回向

 

淨土門中,分正行與助行,念佛為正行,修諸功德,亦決不可少,念佛與修功德,猶如鳥之雙翼。今很多行人不了解念佛法門,以為念佛的人,只要念一句佛號,其他如布施、持戒、看藏經、修塔、造像等種種功德都不要做了,這真是天大的錯誤。我們念佛行人,必須正助兼修,效法法藏比丘發過四八大願之後,「自行六波羅蜜,教人奉行,無央數劫,積功累德。」才得成就清淨法身莊嚴淨土。又大經說上中輩往生者,皆要修諸功德,不過要注意的即所修功德應至心回向法界。回者回轉,向者歸向,細分來說,共有四義:(一)回因向果:念佛為因,往生為果。(二)回自向他:己未得度,先發心度人。(三)回小向大:回小乘自利行,歸向求願成佛度生。(四)回事向理:將事相的三業清淨,回向於理性的一真法界,情與無情同圓種智。但回向時要發至誠心,才有大功德。如大經說:「諸有眾生,聞我名號,信心歡喜,乃至一念,至心回向,願生其國,即得往生。」故知至心回向是非常要緊的。

 

上面五項悉皆大經要旨,行人若能心體力行,則往生品位必高,勿謂掛一漏萬是幸!

 

六、研讀大經的參考

 

淨土行人必須研讀大經,尚有一個最顯明的比喻,試觀已往中國人為何崇拜孔子呢?因人皆讀《四書》及孔子家語,識知孔聖人偉大故也。又國人為何敬仰關公呢?因有《三國演義》和《三國誌》流傳民間,人人知其忠義,遂生恭敬心故也。今之念佛行人,少讀大經,縱然持讀,亦少研究,故對彌陀因地種種功德知焉不詳,於是信不真、願不切,行不專一,又何怪念佛者多,往生者少,辜負我佛一片慈悲!今我不揣冒味,貢獻淨土行人一個意見,若欲研究大經,請用曹魏天竺三藏康僧鎧譯本,與隋京師淨影寺沙門慧遠撰疏,名為《佛說無量壽經義疏》共六卷,號稱海內孤本,誠為大經唯一之註解。至於讀誦方便,則四家會集本,皆可參考,比較原譯五本通暢流利,便於讀誦。其內容如何,似不必過於計較,唯求其義理清晰,文字曉暢,便了知要旨斯可矣。

 

七、淨土法門的瞻望

 

我佛說法四十九年,括其大綱:曰教、曰律、曰禪、曰密、曰淨,五宗而已。時值末法,僉稱契理契機者唯淨土一門耳。吾嘗謂居今日欲弘揚佛法,必須提倡淨土;欲弘淨土,必須光弘大經。果能人人持誦,則因果自明,身心自潔,劫運自轉,太平自至,蓋統攝二諦未有明備簡要若此者也。惜乎劫運重重,致法寶莫能流通,前清盛時,宮內萬善殿常讀大經,故得宮庭整肅,政治清明,由彼時群知因果,故能上下相戒,朝野相安。咸同而後,此經輟誦,朝綱紊亂,國勢隨衰,雖不盡由於此,而大經所關重矣。今日世界大戰,危在眉睫,空前浩劫,誰能倖免?倘得佛教名宿,世界賢哲,怵於大劫之降臨,悉由人心之險惡,一致提倡淨土法門,弘揚大經,則攝凡濁介爾之心,入聖眾俱會之境,易全真成妄之念,為背塵合覺之行。果能人人受持讀誦,不但消將來之浩劫,實已獲現前之福利,瞻望前途,企予待之。

 

八、結論

 

世運無常,否極則泰來;民意無常,亂極則思治。蓋佛法不離世法,世界大戰將要爆發之時,或即大經大放光明之日。余虛度七二,行將就木,所望弘揚大經,挽回劫運之神聖責任,胥賴世界大德,共負於肩,幸甚幸甚!

 

——本文曾刊於《今日佛教》月刊——